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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第四包粮】【瀚冰】我的朋友最近有点奇怪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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      “我的朋友最近有点奇怪。

      诊疗室门前挂的风铃被关门时带起的风撩拨得叮叮当当响起来。心理医生闻言抬起头来,仔仔细细地打量起他的新客人:这男人长得很年轻,也很好看,眉目清秀,嘴角微挑,轮廓分明的下颌线描画出精心量好的角度;不过他再一认真端详便知,对方应当不是二十出头的小青年了——那双眼睛里的温和平静并非不谙世事者所能拥有,翩翩书卷气也绝非一时装腔作势能够营造。 

      “季先生?”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嗯,对的,我是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年龄?” 

      “嗯……八七年生人。” 

      心下立刻得出一个确切数字,果然不出他所料。但医生还是有些难以自抑地挑了挑眉,因为对方看起来实在不像这个年纪。 

      “职业?” 

      “哦,那个,其实我只是想来问问我朋友的情况。” 

      从开始到现在,这位季先生显然都对自己的言辞有所保留。不过这种情况心理医生早见得多了,他放下手中的笔,相当温和有条理地解释道:“您放心,我们对顾客个人信息的保密工作一向做得很好,更何况您应当也是受朋友介绍来的,里外里都算半个熟人了——我想这些事情还是有必要了解的。您的职业?”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演员。” 

       医生恍然,难怪如此犹疑,公众人物。 

      “那您的那位‘朋友’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“嗯,也是演员。”大概是决定了选择放下防备,姓季的先生这回没再迟疑。

      “噢,您和您的朋友是同事吗?”

      “对,我们正在合作一部戏。”

      “首次合作?”

      “嗯。”

      “那你们挺投缘呀,已经是‘朋友’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顿了顿,眉眼间带了点笑意,说:“我和他挺有默契的,没什么磨合期,很快就熟悉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吗?我第一眼见你,还觉得有点冷冷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他也这么说。不过他很活泼很活泼,一个人都可以很开心的那种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明白了,他能把气氛带起来。您的朋友还挺可爱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,不说话的时候特别可爱,”季先生说到这里好像想起了什么,“不过话再多我也不会烦他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您的朋友听起来并不是一个会让好友为他困扰的人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这样,他虽然天性有些……跳脱。但其实是个很细心的人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我不得不插嘴一句——您也是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多谢夸赞。可他最近确实有点奇怪。我刚才说了他是很活泼的人,但他这两天都不怎么说话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变得沉默,是吗?” 

      “对,包括平时有很多自然的肢体接触,我也能感觉到他在有意躲避我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“躲您?那您朋友对其他的——同事,演员,导演,工作人员……有出现相同的情况吗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一愣,思索了一会儿,才说道:“我还真没注意……你这么一说,好像是。他最近对身边的同伴都……”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笑了笑,说:“季先生,我看您是关心则乱了。这样吧,您这几天再多观察观察,如果还有需要,随时欢迎您跟我预约时间。”

 

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“季先生您坐,”心理医生转身去饮水机边倒了杯水,折返回来的同时不动声色地再度打量起来,“喝点水。您今天看起来有些焦虑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道了声谢,水杯略一沾唇。他来的路上太急,这下得好一会儿才能彻底缓过来,但他很快就开了口:“他这几天更奇怪了!他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您的朋友?嗯……是愈发疏远人群了吗?”

      “不、不是……”季先生虚虚喘了两口气,好像喉咙里卡着什么不让他把话说出来,再度发声时音调都有些变了,“他,他最近又突然变了……有些太过、太过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“过分亲昵?”心理医生观察到,当自己说出这话时,对面男人端着一次性水杯的手轻微颤了颤,心下了然。他巧妙地转了个话题,以免引起对方的排斥:“您看起来有些憔悴——我没有冒犯的意思,我是想说,当演员很累吧?”

      提及熟悉的领域,季先生稍稍放松了些,面部表情也重新被温和填满:“其实也还好,哪行哪业不辛苦呢?不过目前的组在赶进度,制作周期太短了,资金也比较局促,所以忙得厉害些。” 

     “能和我分享分享——当然我是说在不违背您的职业道德与合同约束的前提下——这是一部怎样的剧集吗?是电视剧,对吧?”

      “准确来说是网剧,上电视端太悬,一方面是小制作,另一方面……”季先生深深吸了口气,直觉告诉心理医生接下来的内容将是重点,“另一方面,虽然这两年的管控越来越严,但网剧过审的尺度还是能稍微大那么一点。”

       “您的尺度是指……血腥暴力?封建迷信?” 

      “嗯或多或少可能都有一点……我在其中扮演的角色也是位心理学专家,”季先生勉强挑了挑嘴角,但显然并不是十分成功,“所以您现在用笔盖敲击桌面的动作算是心理暗示吗?”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一怔,笑着放下手中反套着盖子的水笔,摊开双手:“您真是敏锐。我坦白,自始至终播放的轻音乐也是辅助来我这里的客人放松心情的小方法——所以您的尺度主要是指?”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被医生这招回马枪杀得有些不知所措:“刚才您说的对,不外乎血腥暴力封建迷信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“您既然能因为角色而去了解一些心理学上的小技巧,我想您对角色的体悟应该并不算浅薄。”医生仍旧温声细语地说着,却是相当一针见血地表明剧集内容对他们的沟通来说相当重要,近乎逼迫地催促季先生道出实情。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确实另有原因。”季先生挣扎了两秒,终于宣告投降,“我们这部网剧是网络小说IP改编,原著里两位男主角是情侣关系,其中一位是心理学博士。”

      虽然早有猜测,但医生还是饶有兴味地眨了眨眼:“您那位朋友饰演的是另一位男主角?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您是担心他最近的情绪转变,可能与过度浸入角色设定有关?”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没错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能和我说说,是什么让您产生了这种猜测的吗?” 

      “我确实和他已经是关系不错的朋友,但……我想您应该知道亲密距离这个说法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请恕我直言,我们心理学上讲的亲密距离和大众理解的可能有所偏差——例如同性好友间勾肩搭背应该还是相当常见的行为。您是否也是夸大了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不,绝不。”季先生第一次主动打断了医生的话,“我为了角色或多或少也了解了一些心理学知识……而且剧情需要,我和他甚至有亲嘴儿——我是说人工呼吸——的戏码,我也没有过分敏感地觉得不妥。” 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做了个“请讲”的手势。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深呼吸两口,笃定地说:“我敢肯定,他想吻我。不是人工呼吸,不是开玩笑打闹。他想吻我。

 

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“季先生?有一阵没见您……我还以为您已经不需要我的帮助了呢。”心理医生有些讶异,但还是表示出了自己的欢迎,“您今天并没有提前预约,临时起意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看起来并不是太好,深灰色的口罩笼住大半张脸,露出来的一双眼睛微微陷下去,连带着里边的光芒较之往日暗淡了些许。他平时皮肤白皙得透着亮,可今天却是有些病弱的苍白,加上那副本来就相当瘦削的身板儿,怎么看怎么有点令人担忧。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季先生?”医生有些迟疑,“最近冬春换季,您生病了?感冒啦?”

       季先生点点头又摇摇头,完全没有摘下口罩的意思。

      “那,您朋友的问题,解决了吗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几乎重复了一次刚刚的动作,点点头,又摇摇头。心理医生感受到了久违的困惑,但好在从业多年的他有着足够的耐心。等了半晌,终于,季先生垂着眼开了口:“我的朋友……我的朋友最近很好。” 

      他一开口,医生就知道方才的缄默是为什么了。季先生的声音是很好听的,音色偏低,辨识度却很高,从发声方式到遣词造句都透着这个人的斯文儒雅。然而今天这把好听的嗓音却着实令人听得心惊胆战——它哑了两个调,语音转折的时候像是有粗粝的砂子在喉咙里摩擦,哽得人心头发紧。 

      “那您今天……”

      “是我自己的问题——咳咳……”季先生低低咳了两声,努力把惊喘塞回喉咙里,“很抱歉我恐怕……咳、咳咳……”

      医生眼睁睁看着这位风度翩然的季先生痛苦地皱着眉,然而他什么也做不了;或者说,不能做。他没有凑上去给予对方一点问候和抚慰,也没有同上次那样为他倒一杯温热的水。因为他太清楚这些毫无帮助。

      作为一名心理医生,近年来甚嚣尘上的这种传染病他了解得很——因为这是一种至今难以完整地用现有科学技术能彻底解读的病症,它在无形的心理与有形的生理之间架构出一道难以触摸的桥梁。

      “……花吐症?”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点点头,正想说什么,又咳了两声。他好容易勉强抑制住了,只是仍然有一些白色的细碎花瓣从口罩缝隙里溢出来。他手忙脚乱地从口袋里掏出一个小小的玻璃瓶,小心翼翼地把它们装好。 

      “您看起来应该是刚刚患病不久。”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

      “我有些惊讶——在之前的两次对话中,我想您不曾提及您有固定伴侣或者是倾慕之人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顿了顿,医生不太确定他是因着喉头难受还是这问题本身而迟疑:“是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所以您现在有了?”

      虽然隔着一层口罩,医生还是感受到了季先生短促笑声里的苦涩,心下了然。 

      “我很抱歉……这恐怕不是我力所能及能帮助您的了。现有的治愈花吐症的唯一方法,就是亲吻心中恋慕的对象,否则症状会很快加重,消耗患者极大的生命力,致其迅速在短期内走向死亡……或许,您可以大胆试试?现在的年轻人对于一个吻并没有那么苛求,事后权当玩笑也不是不行,为了您的生命健康,我建议您——就当是纯粹为了治疗,试一试。”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沉默了一会儿,摇摇头。

      医生思索片刻,话锋一转:“您刚才说,您的朋友最近很好,是吗?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说:“……他很好。他不仅很好,而且很好。” 

      医生敏锐地察觉到这里至少有两重“很好”的意思。他隐隐对季先生患病的原因有了猜测。 

      “请恕我冒昧,”医生小心翼翼地试探着,“您上次说,您的朋友可能出现了出戏入戏导致的混乱与障碍,以至于对您产生了一些……那他后来是如何恢复的呢?” 

      “他真的吻了我一次,然后他就释然了。”季先生轻轻地说,“可是再然后,我就开始吐花啦。

  

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又过去了整整一周,心理医生还是没有季先生的任何消息。他有些着急,花吐症的危险程度超过很多人的想象,如果不抓紧时间解决问题,生命危险的阴霾就将时刻笼罩。然而季先生只不过是朋友介绍来的咨询者,连他的病人也算不上,他没有任何理由进行更深层次的介入治疗。然而日子还得接着过,工作还得继续做。门上的风铃摇晃着响起来,医生看着走进来的年轻男人,露出一个礼貌的笑:

      “请坐。是……预约过的高先生?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。” 

      高先生看起来不过二十来岁,眉宇间的气势倒是不容小觑。他面无表情地径自走进来,在医生对面拉开椅子坐下。屋里开着暖气,他想了想又站起来,把白色外套脱了搭在椅背上,重新坐下来的时候薄薄的白衬衣下透出一点漂亮的肌肉线条。 

      “年龄?”

      “二十九。”

      比看起来年长一些。心理医生一边记录着一边想。 

      “职业?”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演员。” 

      医生笔尖一滞,接着往下问:“高先生,您今天来是因为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高先生的眉头拧到一块儿去了:“遇上点麻烦……我有一个朋友,最近有点奇怪。” 

      这个开场白无缘由地让医生觉得有些耳熟,他做了个洗耳恭听的表情。

      “我是一名演员,之前在拍摄的那个组大家关系都挺好,气氛也很融洽,但这才刚杀青两天,我戏里的搭档突然就……”高先生冷冰冰的脸上浮现出一点委屈的神色,“就不理我啦。” 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了然:“您和对方在戏中的关系是……” 

     “……同事,好朋友,好兄弟。” 

     “高先生,请恕我直言。”医生放下笔,双手放在桌上相互交叠,“您的职业相对普通人来说比较特殊一些,心理问题在演员这个群体里还是很常见的,其中大部分是和你们的工作内容有关——有时候难免会把戏剧和现实混淆起来。” 

     “不,这不一样。”高先生烦恼地挠了挠头发,“他不一样,我也没弄混。现实中本来就该是这样。” 

     “能和我分享一下,您的朋友是怎样的人吗?” 

     “他人很好,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挺高冷的,我还以为会不好相处,其实不是的。” 

     “比较慢热?” 

     “慢热也谈不上,可能因为我们组里的从导演到演员都特别活跃,他很快就和我们熟悉起来了。不过他性格就那样,有点老干部,我以前从来没想到圈子里还能有这么单纯——但是又通透的。” 

     “噢,您的朋友比您年长一些,是吗?” 

     “他比我大两岁——性格可不是,我都常常叫他‘大爷’。”高先生话匣子一开,眉飞色舞,“长得也不像,我回去翻他以前照片,嚯,那简直逆生长,太可气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医生温和地笑了笑,话题却突然转了个向:“那——您对于您这位朋友的异常举动,有没有什么猜测呢?”

      高先生迟疑了片刻,一张脸渐渐红起来。他今天出来没化妆,素着一张脸,再没什么能挡一挡面上的热度。 

     “杀青宴上,我吻了他。

  

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盼了很久的季先生还是没来,让他头晕脑胀的高先生倒是又大驾光临了。上回咨询时,他用尽自己所有的涵养才憋住了到嘴边的一句脏话——您对同事、好朋友、好兄弟是不是有什么误解?您这么做,人家还能和以前一样好声好气的就奇了怪啦! 

      然而医生还是逼着自己面带笑容地迎接了这个难搞的客人。原因很简单,高先生患过花吐症,而且还在没有就诊的情况下治愈了,这简直是难得的研究对象。

      “花吐症其实是传染性很强的病症,你当时在剧组里也太不小心了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我哪儿知道哇!”高先生熟悉起来后本性暴露,唾沫横飞滔滔不绝,“有一天我突然就开始往外扑哧扑哧咳花瓣——吓死我啦!可没办法呀,组里赶时间呀,我只好半夜自己上网查,才稍微了解了一点。” 

       医生揉了揉发痛的额角:“你都了解到什么了?” 

      “得亲到我喜欢的人我才能活着呀!可那阵子我身边哪有什么女孩子……演我大姐的那个不算,太凶;演我下属的那个也不算,更凶……可把我急坏了,我心说我这大好年华难不成就断在这儿啦?太冤了!” 

      “那你就亲你好兄弟去啦?”医生实在没忍住,翻了个白眼。 

      “嗨,我们俩那个剧,说是兄弟情,其实本来就基情四射的。”高先生摆了摆手说,“我吐花的时候,一开始也吓坏了,成天躲着组里的人,除非拍戏必要,我能离别人有多远就多远——这样不会传染吧?” 

     “不会。花吐症主要通过唾液传播,病毒在空气中存活时间也很短暂,飞沫的危险性倒是没有想象中那么厉害。别人没碰到你的花,或者你咳嗽的时候正对面没杵着个人大张着嘴往里吸气,基本都没事儿。”

     “哎哟,从喉咙里咔咔吐出来的玩意儿谁还去碰啊,恶不恶心哦!”

     “……说重点!你怎么就确定治疗方法是亲你那个朋友了?这在临床上很重要!非常多的花吐症病患都是在患病后无法及时确认自己喜欢的人是谁,从而贻误了治疗,并且很可能造成大规模传染——你怎么做到的?”

      小高先生一下子安静下来,脸又开始涨红:“哎……我、我是想起来之前我和他拍吻戏的时候……” 

      “打住!什么戏?”

      “吻……呃,人工呼吸。”

      “行,您继续。”

     “那回我俩在海边,嘴里都是海水和沙子,又咸又涩的。那时候我还真是下不去嘴,后来狠狠心一咬牙一闭眼亲下去了,还NG了好几回……后来我躲着人吐花那阵儿成天憋得慌,又害怕又惶恐,可偶尔想起那天下午拍的那场戏,心里头就舒坦些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后来呢?” 

      “后来我这不就琢磨出意思来了吗,就想验证一下猜测。我天天跑到他身边转,能靠近绝不坐得远,能视频绝不发语音,能上手绝不光说话——也就搭搭肩膀搂搂腰……哎你别这么看我,我们拍戏的时候很正常的,俩男主角就是这样!” 

      “……你们拍的到底是什么剧啊!” 

      “刑侦悬疑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呵呵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反正我费尽心思撩了他好一阵儿,自己的心意是看明白了,他的心思我也明白了——人家对我没那意思。哎哟那两天我心里头也苦,你能想象吗,不管你怎么插科打诨胡天胡地撩人,他就那么微笑着看你,也没有特别开心,也没有慌张,不动如山,跟捂不热的石头一样。” 

      “你上回还说人家算不上慢热。”

     “是啊,他友情上热得快,别的嘛……”高先生自嘲地笑了笑,“我当时熬了两个通宵才想通,我有情他无意,也没必要强求,说到底多多少少都有点出戏入戏的影响,等杀青了就把事儿了结了得了。”

      “了结?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啊,大家都成年人了,拍戏的时候也不是没吻……行吧,人工呼吸过。说穿了也就是嘴唇和嘴唇碰一碰的事情,大不了最后说是给角色画上句点啊开玩笑啊之类的。” 

      这话听着凉薄,心理医生倒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:“上回有位先生也是患了花吐症,我就这么跟他说的。命不得比什么都重要啊?” 

      “是啊,”高先生又嬉皮笑脸起来,说出来的话倒是沉得很,“我可得留着这条命,接着喜欢他。

 

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高先生很快离开了。心理医生认真地把一大堆废话删删减减成可能有用的资料笔记,等他写得差不多了,桌上的手机震动起来。他一看来电显示,是久违了的季先生,赶紧把笔一丢接起来: 

      “喂,季先生吗?” 

      很快他的惊讶和狂喜就退去了。电话那头的人说话还是那样温文尔雅的,可这回嗓子已经哑得不成样子了。 

      ——季先生说,要来见他最后一面。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握着手机,怔怔地坐在那里。季先生是多么好的一个人呀,他真希望他能好起来。 

     突然手机又震了震,他刚接起来就听对面高先生起起伏伏的音调传来:“诶,医生,您可别嫌弃我多话——我这人就是好奇,非得问个明白。您刚才说,花吐症患者如果无法及时确认自己喜欢的人是谁,可能就会贻误治疗时机然后死亡,这个我理解;但为什么可能会造成传染啊?” 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想,他真希望能有个人治一治高先生的话唠,可真烦——刚才明明说过,花吐症主要是通过唾液传播,有的人捉摸不清自己喜欢的是哪个,病急乱投医,广撒网地一顿瞎亲,这不就把病传染出去……

      电光火石间若干次谈话的场景在心理医生的大脑里拼凑起来。演员,拍戏,双男主,兄弟情,人工呼吸,奇怪的朋友,花吐症,接吻……

      “高先生您赶紧回来一趟!”

     “医生,我一会儿还有工作……”

     “立刻!马上!我的办公室!姓高的,你不回来,小心后悔一辈子。”

      季先生这次前来时状态肉眼可见地又坏了几分。他仍然戴着口罩,但那张口罩几乎要把他整个脸盖住了——他太瘦了。心理医生手忙脚乱地给他搬椅子倒水,直到他安安稳稳坐下来心里头才定了些。可他还是不可抑制地咳喘起来,像是要把五脏六腑都往外呕:“医生,我这次来……”

      他的话没能说完,然而却并不是因为喉头难耐的瘙痒导致,而是清脆的风铃声。高先生抓着外套闯进来,他拼命喘着气,几乎要比这里坐着的那个病人还厉害,一月份的隆冬时节他竟然出了一身汗。

     “季先生,你的花吐症就是从他那里传染的——”医生觉得鼓膜要被自己的尖叫声刺穿了,“你们两个愣着干什么,快点亲上去啊!

 

       

 

      季先生的病治好了。

      高先生的话唠也有人能治了。

      心理医生真想分享他的快乐,可惜出于职业道德,他什么也不能说。他憋得难受,只能登录微博,发了一句语焉不详的感慨:

      “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。

 

—FIN—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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