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第三包粮】【瞳耀】男朋友
“爸妈，这是我男朋友。”
白羽瞳听到电话那头有一把年轻少女的声音传过来，他把手机从耳边拿下来重新看了一眼，屏幕上清晰地显示着展耀两个字。
“展耀？”白羽瞳有些警觉的喊了一声。
“嗯，”展耀回答的有点心不在焉。
那头少女的声音再一次响起来，由远及近，伴随着脚步声，“小耀？”
白羽瞳听到展耀的声音被拉的有些远，“马上来。”然后再一次的回到正常的音量，展耀在电话那头急匆匆地说，“我一会儿和你说。”
白羽瞳放下被挂断的电话，对等在一边的白磬堂说，“展耀来不了，他……在忙。”
这是一个周六，原本也不是工作时间，似乎展耀可以随便支配他自己的时间，而白羽瞳没有对应的立场来作出什么评价。
倒是一边的白磬堂忍不住的追问，“怎么了？去参加讲座了？”
“私人事情吧，我没问，你和妈说一下。”
白羽瞳挥了挥手掉头走了。
白妈妈开门的时候还是没忍住问了一遍，“小耀呢？”
白磬堂看了一眼一边板着脸脱鞋的白羽瞳率先抢了话，“小耀有事儿呢妈，下次吧。”
“我本来还买了小耀爱吃的鱼，便宜你们了。”
白磬堂嘻嘻哈哈了两声，用胳膊肘顶了白羽瞳一下，后者这才扯了个笑脸出来说，“是啊妈，下次吧。”
“怎么回事？”白磬堂在白妈妈转身回厨房的时候一脚踩住了跟前白羽瞳的拖鞋。
白羽瞳一只脚穿着拖鞋，一只脚有些尴尬的悬在半空中。
“什么怎么回事？”
“少来，你和展耀怎么了？”
“真没怎么，”白羽瞳叹了口气，“你别没事瞎想。”
饭吃了一半的时候有人摁门铃，白羽瞳慢吞吞的站起来去开门，一拉开发现是提着两袋子水果的展耀。穿着件高领套头衫，外套挂在手臂上，不知道是不是小跑了两步，颧骨红红的，正努力匀着气。
一时间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的站在门口，白羽瞳还抓着门，两个人就这么站着也不说话，直到白妈妈不耐烦的在客厅里喊，“羽瞳，是谁啊？”
展耀这才一把拨开了白羽瞳，把两袋子水果往对方怀里一塞，侧过头去冲屋子里面喊，“阿姨我来晚啦，我给你带了点水果。”
“诶呀小耀来啦，”白妈妈喜出望外的站起来去厨房拿碗筷，还不忘剜了一眼跟着对方屁股后头走进来的自己的亲生儿子，“怎么回事啊你，还说小耀有事，都不等人家吃饭，没礼貌。”
“不是的阿姨，之前是临时有点事，提早结束了就过来了。”
“没吃饭呢吧，阿姨特地买了你喜欢的鱼，白磬堂你筷子放下。”白妈妈一巴掌打掉了白磬堂悬在鱼上的手，把整一块鱼肚子上的肉夹到了新添上来的展耀的碗里。
展耀笑的乖巧，又是道谢又是夸白妈妈手艺好的，把白妈妈哄的合不拢嘴，完全忘记还有个亲生的儿子。
一边的白羽瞳嘀咕了一句，“怎么去见家长还不给饭吃啊？”
白羽瞳声音很小，只有贴着他坐的展耀听得见，后者在和白妈妈讲话的间隙瞪了他一眼，顺手把碗里的鱼夹了一半丢到对方碗里。
白羽瞳吃完就转头往阳台上走，没走出两步就被人喊住了。
“小白。”
白羽瞳站着也没回头，展耀走到他身边伸手递给他一件外套，白羽瞳一言不发的接了过去。
“今天怎么回事啊你，奇奇怪怪的。要不是大姐告诉我，我都不知道今天要来吃饭。”
“你不是在忙么？”白羽瞳自顾自的往前走，“我帮你请假了，你去见家长怎么不在那里吃饭？”
“见家长？”
“还是不是兄弟啊，都到见家长的地步了也不和我说有女朋友，准备直接给我发请帖吗？”白羽瞳语气有些尖锐，说了一半又突兀的停住了话头。
展耀顿了一会儿，轻巧的说，“哦，你听到啦？”
白羽瞳猛的停住了步子，转向一边跟着他停下的展耀。展耀插着口袋，在月光下身姿挺拔，他冲白羽瞳微微笑着，竟带着几分羞涩腼腆的味道。
“未婚妻？”白羽瞳听着自己的声音又干又哑。
“还不是。”
展耀没有留下过夜，白磬堂在花园里撞见点烟的白羽瞳，于是从一边的桌子上的烟盒子里也抽了一只烟，接过自家弟弟手里的火机点上了。
“我上次看你抽烟是什么时候来着？”白磬堂靠着身后的玻璃桌子，缓慢的吐出一口烟。
白羽瞳没回答她，只是又抽了一口烟，不过白磬堂看起来也不介意。
“是你大学吧？展耀刚出国那会儿，是吧？”
“你想说什么？”
白磬堂笑了一声，“没什么，只是想感叹下时间过的真快啊，你不能一直站在原地。”
白羽瞳摁灭了手里还有一半的烟，说，“太晚了，姐，已经没有路了。”
展耀比白羽瞳到的更早一些，白羽瞳透过SCI的玻璃门看见展耀站在白板前对着四个组员讲一些什么，四个人一字排开，都陷在自己的靠背椅里昏昏欲睡。
白羽瞳推门进去，终于看清楚了满白板的心理学术语。展耀停下了话头看向他，剩下的四个一下子抓准了时机向白羽瞳求救。
“白长官，”蒋翎从她的肩枕上抬起了头，“展博士的心理学实在太难了，我这个脑子跟不上啊。”
白羽瞳看了一眼展耀，后者正微微歪着头专注地看着他。
白羽瞳有些仓促的移开目光，面对着白板，“挺好的，学学吧，展博士的课很难得的。”
他转身离开的时候感到所有人的目光都粘在他的后背上，白羽瞳努力忽视掉了那些目光，关上办公室的门的那一个瞬间将整个人靠在了门上。
他还没有仔细想过怎么面对展耀，按照常理来说他应该在周六的那一个晚上就揽着展耀的肩头，用略带兴奋的语气祝贺展耀，或者再加上几句不痛不痒的调笑，又或者逼着他说出和对方从相遇到如今的种种细节。
展耀从小就很优秀，他有一个不错的家庭，超凡的头脑和足够出挑的外貌，他理应拥有一段与之相配的幸福美满的爱情生活。
但是常理并不完全适用于他们。
又或者说白羽瞳一直以来都有些拒绝用常理去框定他和展耀的关系，但又过分的满足于现状。而现状就像一个过于完美的肥皂泡，脆弱的壁垒在阳光下有梦幻的色彩，以致于在过高的时候总是会毫无预兆的破碎，露出空洞苍白的中心。
白羽瞳如今看着肥皂泡的中心，无法再重塑它曾经的形状。
可白磬堂有一句话说的很对，他不能一直站在原地。
展耀在抬头看到走进来的是白羽瞳的时候眼睛亮了一亮，嘴角有一个微小的笑容。
白羽瞳在他对面坐下，在转椅上左右转了转，然后笑着挤了挤眼睛，他说，“上次没来得及问你，你女朋友是怎么个情况啊？”
展耀嘴角的笑容消失了，他也靠回了自己的椅子里，双手交叉着放在胃部，“哦，没怎么的。”
“不是见家长了吗，好事将近了吧，也该和我们分享下吧？”
展耀只是笑了笑，“是吗，可能吧。”
白羽瞳看着他，展耀的眼睛里有惯有的温和沉静，和一些他从未见过的东西。他下意识的追随着展耀的目光，将半身的重量压在了桌子上，白羽瞳几乎要跨过那张不大的办公桌。
“展耀，”白羽瞳用一种宛若受到蛊惑的声音喊他，“你在想什么？”
“什么？”展耀的声音没比耳语大上多少。
“我说你都在想什么？女朋友，见家长，结婚，你不……”白羽瞳突然抽了一口气，一下退回了原位，他靠着椅背垂下眼，“抱歉，我可能没休息好，我刚刚说的话你别往心里去。”
一时间的安静让白羽瞳甚至有些坐立不安，却又无法抬眼去看展耀，只觉得抓着扶手的手指颤抖着都有些打滑。
展耀的声音在办公室里一字一句都过分的清晰，“白羽瞳，你我都不是三岁了，说过的话就像泼出去的水，哪有收回去的道理。”
“抱歉，我不是那个意思。”
“你自己想清楚了再来找我。”
展耀的逐客令下的很是决绝，白羽瞳一时间都找不到反驳的借口。
白羽瞳向来受到的家教便是做错了事需要承认，作出弥补，试图得到对方的原谅。但他偏偏无法在这件事情上服软。
可能在过早的时候展耀便被他擅自划为了他所有的东西，以致于他忘记了展耀会有自己的选择，而他白羽瞳未必是最终的答案。
其实只要有心，就算两个人在同一间办公室也不会时常碰见，白羽瞳试着避开展耀，他知道展耀通常的上下班时间，展耀什么时候会去吃饭，会去大学授课。
他试着把展耀和生活抽离开，直到他突然在家里找不到他喜欢的那一条领带。
黑色的领带，上边有银色的细斜纹，白羽瞳翻遍了整一个衣柜都没有那条领带的踪迹。
然后他突然记起他把它放在展耀家了。
白羽瞳就在那一个瞬间决定放手。
人就是很奇怪，在被一件事反复来回的折磨后，往往就被一件小的不能再小的事情压垮了所有的意志。
他想，算了，他们中间至少有一个人理应快乐。展耀值得那些他所能臆想到的所有好事，而他应该就像展耀常常抱怨的那样，试着当一个成熟的人。
然后他们就依然还是最好的朋友，除开一些细微的差别。
白羽瞳从茶几上抓起手机，一口气摁下通话键。
展耀接的很快，开口的时候有些不确定，“小白？”
“展耀，我……”白羽瞳在说话间再一次听到熟悉的女声，于是下半句硬生生地转了一个弯，“你在哪？”
他已经做好了展耀会挂断电话的准备。
电话那头有嘈杂的背景音，就在白羽瞳以为他们丢失了信号的时候展耀说，“枫叶路的那家咖啡厅。”
“我现在过来。”
白羽瞳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说这句话，他在展耀回答前挂断了电话，用最快的速度抓上了自己的车钥匙。
展耀或许根本不会等他，就为了他这个没头没脑的决定。白羽瞳的车速始终压着最高限速的边缘，盯着前面略显拥挤的交通，试图分散自己的注意力。
那是一条小路，白羽瞳只能将车停在一条街外。在跑过去的时候白羽瞳满脑子的“或许展耀已经走了”。
白羽瞳推开门的动作有些太大了，门上的风铃撞上玻璃发出有些尖锐的声音。他看到展耀坐在窗边，目光安静的越过人群落在他的脸上。
白羽瞳大步走过去一把抓住对方的胳膊，胸口还因为之前的跑动起伏的厉害，每一个字却落的很坚定，他说，“我想过了，我没错。”
展耀仰着脸，瞳孔微微放大了些，正要张嘴却被人打断了。
“白先生？”坐在展耀对面的女孩子突然开口，“是白先生没错吧？”
白羽瞳有些错愕的回头，像是刚刚才意识到这里除了他和展耀还有别的人。
“白羽瞳，我的同事。”展耀也回过神来，却还没抽出自己的胳膊。
“我猜也是呢，展耀经常和我提起你。”女孩子抓着自己的包站起身，有些抱歉的笑了笑，“真是不好意思，我还有些急事，得先走一步。这次多谢了展博士。”
白羽瞳在女孩子的位置上坐下，皱着眉头问展耀，“她叫你展博士？”
“你说你没错。”展耀没有去理会白羽瞳的问题，转而盯着白羽瞳问。
那天的神色重新回到展耀的脸上，白羽瞳看着对方的眼睛，深吸了一口气，一字一句地说，“我没错，那些都不适合你。”
“那什么适合我？”
“我。”
展耀面无表情的看着他。
白羽瞳做了一个极端危险的赌注，这个赌注没有任何后退的余地。展耀是他紧紧攥在手里二十多年的宝贝，而白羽瞳唯独在这一个地方无法成为一个大度的人。
他无法按照世俗常理给予对方祝福，于是他用他的直觉做了最后的一次挣扎。
他便成了僵直着后背等着最后一道裁决的囚犯。
可他的裁决官突然笑了，笑的弯起了眉眼，眼里满是细碎的光。展耀微微摇了摇头，白羽瞳看见他通红的耳朵尖。
“好，”展耀还是在笑，连语调里都染着清晰的笑意，“你是对的。”
“那你女朋友？”白羽瞳后知后觉的开口，事情突然的转折让他的表情还有些震愣。
“我从没说过那是我女朋友，”展耀像是终于忍不住笑出了声，“我欠了她一个人情，所以帮了一个忙而已。”
“那你怎么不早说？”白羽瞳一下子瞪大了眼睛。
“我要是一早就说了，你个榆木脑袋能自己想明白么？”展耀没好气的瞪了一眼开始傻笑的白羽瞳，“笑什么，我告诉你人说话要算数的白羽瞳。”
“当然，”白羽瞳还是挂着那个有点惹人讨厌的傻笑，“毕竟我的愿望终于实现了”
—FIN—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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